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繁華都會的週末夜色在星期五入夜之後霎時璀璨了起來,平日隱身在各個社區車格、巷弄角落的轎車、跑車、休旅車,全都耐不住一星期的引擎冷卻與剎車緊鎖,蜂湧似地竄進這座城市的大道小路,即便車行只能如淤泥一般黏答答地流動,霓虹得像海般遼闊的車尾燈,說明了人們還是十分滿足於以寸計數的移動。
 
此時,速度退居次等地位,旅行於途的迢遙顛陂,反而成為一種原始但愉悅的況味。
 
幽幽忽忽地胡亂想了這些,離班機起飛時間只剩二十分鐘的現實,迫人快快跳下鵝黃色的士,報到劃位、檢查通關,然後追著不厭其煩的廣播催促,登機,然後用安全帶將自己綁上侷促椅座,一如火箭升空前的讀秒倒數,嚴陣以待即將來臨的七百公里移動時速。
 
◎西螺大橋
 
這是由北方向南方移動的最快方式,當然也是返程的極速選擇,因為不及一個小時的旅程時間,讓促狹的乘坐空間有了被原諒的藉口,窗外的天漆黑,雲層掩住了地面的風景,讓人只能約略想像著現在飛越的位置,應是濁水溪一帶的島嶼中腹部位。
 
濁水溪,不是有座西螺大橋?
 
在搭飛機是偉人才能享受的待遇的年代,也就是﹁五年級同學﹂的記憶童年,貫穿台灣南北的旅程,西螺大橋都是座教人興奮的里程碑。
 
不只因為這座橋樑串接了台灣縱貫公路唯一的渡河缺口,也不只因為這座橋樑因﹁美國盟邦﹂援助完工的輿論必要,一段段鋼架接起的西螺大橋,外形如神龍橫跨東西兩界,搭縱貫線火車、駛縱貫路省道,都要在旅途的中點與這座橋發生關係。旅人一見到它,便知貫行北高的遙長旅程,已經完成了一半。
 
行駛縱貫線鐵路的普通車、平快車、對號快、光華號,走的是跨越濁水溪的鐵道橋,﹁對面的西螺大橋,是台灣第二長的橋樑﹂這句話,是百聽不厭的標準台詞。如果搭順風大卡車沿著縱貫路顛陂爬行,當司機伯伯駛上如蜘蛛圍網般籠罩的西螺大橋車道,就像現代遊樂場的探險列車駛入侏羅紀公園,總是教人充滿異世界的期待。
 
◎平快車vs金馬號
 
還不知高速公路為何物的當時,人們往來北高並不時興搭乘慢吞吞的﹁公路局﹂,能夠完整縱貫線省道完整走一遭的經驗,也就相對地罕見一些。在那個年代裡,公共汽車在某些偏僻的地方,才是剛發明的新玩意。
 
跑在縱貫路省道上的﹁公路局﹂,是那種白鐵車殼的巴士,舊一點、泥塵多一點的是地區性客運,新一點,車身上鑲著中國地圖、銅馬浮雕的,叫金馬號,車上有美麗的車掌小姐,它是高速公路時代以前縱貫路上的奢華象徵,也是長途客運的光鮮選擇。
  
搭火車旅行高北之間,則是項頗浩大的工程。對號快免費供應一大玻璃杯的茶葉泡熱水,最高級的光華號車廂中間有座漂亮的圓拱門,而且還有圓鐵盒排骨便當。
 
而票價便宜的平快車,不用對號入座,先上車先搶位,於是,火車一停站,搶著先上車的不是人,而是行李。人們像下注俄羅斯輪盤般一字排開月台邊,碰運氣地期待著停妥面前車廂會有一扇開啟的窗,好將行李扔進去佔個深綠色塑膠皮包覆的座位。而廣受歡迎的深夜啟程、清晨抵達的平快車次,沒能佔到座位的旅客,報紙往座椅間空隙的地板一鋪,躺下來,一夜盹眠醒來也是到站的終點。
 
◎路標、、行道樹
 
搭汽車走縱貫路,樹幹下半截塗上白漆的行道樹,是一路上最熟悉的風景,大人們說,那是防止蛀蟲啃樹木的方法,也讓夜裡行車避免撞上路樹的反光標記,一來一往的兩線道馬路,濃蔭遮天,好像處處都是綠色隧道。
 
搭火車南北走,鐵軌與鐵輪的交響的叮叮咚咚,節奏規律、速度一致,像老約翰‧史特勞斯的輕快進行曲,而風景,只侷限在側邊的窗外快跑,遠的永遠太遠,近的永遠看不清。
 
白底黑字書寫的路標,則是鐵路與公路旅行的共通連結。一站一站過、一站一站停的火車站,不論是大是小,總有一面寫著斗大楷體字的站名,大剌剌地掛在月台各個地方,深怕人不看見,故意下錯了站,也教人永遠搞不懂水上與二水、斗南與斗六到底長得有啥不同。
 
沿著縱貫路走,路標就變成遊戲的一部份,一樣是白底黑字,卻不會自動在眼前擺好讓人瞧個清楚,有時候,﹁林內﹂真的藏在路旁的樹林裡,又有時候,﹁花壇﹂卻放在水溝邊,同樣教人一再好奇,為什麼北港沒有港?楊梅沒有梅?
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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