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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每個稍具規模的歐洲城市都不會缺少地標性格的建築場
景,不論是古老的教堂、廣場,還是現代的鐵塔、摩天高
樓,基本上都脫離不了塑造一種要人抬頭的景仰;在布拉
格,這些擁有相當﹁高度﹂的建築並不匱乏,卻無一能夠
頂銜城市的地標榮耀,反倒是跨越維爾塔瓦河的查理士橋
,長久以來就如磁石一般,緊緊地吸引著每一吋步伐的停
駐。

 一步步親近查理士橋的過程,不僅只是一段路徑,更是
一連串的釀醞。

 從舊城廣場晃步踱往查理士橋,是絕大多數遊人朝聖這
座夢中石橋的路徑,順著雙哥德尖塔的泰恩教堂投射在廣
場上的陰影邊緣,順勢滑入舊城某一條錯綜複雜、蜿蜒而
略顯陰暗的巷道,踩著數百年的街面石材,一絲絲沁涼略
略穿透鞋底,微微地浸刺著微血管最末端的那面皮膚,街
巷一側的小店門面狹窄、櫥窗低矮,另一邊不知名的修道
院,牆面斑駁、苔痕累累。



 穿過一座長條木材搭建起、似乎沒有峻工日期的工地臨
時道,光線頓時明亮了起來,禁錮著永恆魔咒的中世紀巷
弄毫無意識地遺落身後,感官瞬時面對著,黑黝高聳的哥
德式四方柱型火藥塔、精準莊重的文藝復興教堂門面、銅
綠色澤的巴洛克圓頂以及查理四世的雕像身影,大剌剌隔
在中間的是,電車與汽車混雜的行車道,而牽魂引魄的查
理士橋,就在隔街咫尺之外的火藥塔身後。
 
 十四世紀峻工以來,查理士橋一直都是維爾塔瓦河上的
唯一,即便一座座近代橋樑橫過河面,承載著數百年歷史
記憶的查理士橋,之於布拉格,仍是不可取代的唯一。



 寬敞的橋面,波西米亞查理四世的皇家馬車,五百年前
應和著規律輕快的馬蹄以及顛著木輪壓過石塊的抖動,行
過大橋上的第一場冬雪、頭一天暖春;哈布斯堡的魯道夫
二世,浩浩蕩蕩行過大橋,堅定證明著定居布拉格絕非狂
語;三十年戰爭期間瑞典大軍兵臨城下,在橋上簽署的停
戰協定,讓布拉格在最後一刻逃過劫數;結束一天黃金巷
寫作的卡夫卡,頂著陰沉的大橋天空穿橋而過,伴隨著漩
渦起落的流水聲響。

 行踏橋面,沒有人會相同的想像、反應,而終究還是人
,為大橋帶來永不只息的呼吸。一對頂著光頭、全套皮裝
的新新族成員,倚靠著聖法蘭西與兩位天使的石雕像下席
地而坐;披著運動型大衣的中年男子在聖母慟子像與聖約
瑟雕像中間,找到最放鬆的手插褲袋肢體形態;鑲著金色
光環的耶穌受難像基座底下,則是肩上吊著背包的三、五
學生,一手啤酒、一手香煙,頂著色彩鮮豔至極的小丑高
帽。
 
 沒有旅人願意只行經大橋一次,在布拉格停留的日子,
天天都要到橋上晃晃的念頭,很容易成為一種無法抗拒的
慣性,卻在告別城市時才赫然想問,這可是一座橋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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